关上门，露易丝不意外地看到乔纳森已经回过头来，瞪大了眼睛。
在他的背后，电视机里还在播放着“超人之死”的相关报道。
露易丝用右手撑着前额。这简直比检查拼写还要让人头疼。
“妈妈，你答应了的！答应了告诉我的！那个超人，他究竟是怎样的人？”乔纳森盘着腿坐在床上，双手向前撑住身体，眼中亮晶晶的盛满了期待。
露易丝走近，俯视着这个求知欲旺盛的小子，环起胸：“呃，你知道的，他力大无穷，飞来飞去，总是……”
“不！我要听的不是这个！”
乔纳森嚷嚷着打断道，他皱起了眉，双手胡乱挥舞着：“妈妈，你是记者，而他，长得跟爸爸一模一样！你一定知道更多更多他的事情，告诉我，全部告诉我！你答应过我的！”
这时外面有飞机略过，带起一阵轰响，并投下了一片阴影。阴影略过露易丝的眼前，心头也涌起了一阵难解的愁意。
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，让她猝不及防。
虽然如此，接下来要要做的事，她清楚得很。
露易丝做了决定，她弯下腰，凑近乔纳森的脸：“那么，如你所愿。做好准备了吗，我的男子汉？”
“当然！”
她的小男子汉眼中还太过于清澈，这几乎动摇了她。
但很快，胸中的阴霾又让她变得坚定。
露易丝倚着床沿坐了下来，抿了抿嘴唇。

嗯，怎么说呢，他跟你的父亲还是有很大不同的。
他年轻，充满活力，无所畏惧，有时候傲慢得让人想冲他的鼻子来上两拳。
这个超人并没有获得大都市人的完全认同，有人崇拜他，有人惧怕他，还有人拿他与坏蛋搏斗时破坏的楼宇路面做文章。
甚至，他曾经被军方抓捕，上了各种私刑来做研究，要不是切不动，他现在一定已经被拿去蘸了芥末。
然而经历了这些之后，他依旧我行我素地飞驰在大都市的蓝天之下，没有任何怨言，也没有什么改变。
要说是为了什么，他是这么回答的——
谁叫我是超人呢？

“曾经有人把地球和氪星放在他的面前，让他选择一个，另一个会被毁灭。”
“他选了哪个？”
“哪个都没选。他揍飞了出题的家伙。”

不，那个年轻的超人还是做出了一些改变的。
在战斗之后，他会帮助人们重建垮塌的建筑，这让大都市的居民稍微安心了些——至少不用露宿街头了。
他也开始把自己真正的样子展现在大家面前。
在与毁灭日厮杀的那一次，超人犹豫了。
他尽可能不杀。不杀，生物。
只要有思想，他就不愿意去破坏。

“因为他失去过什么，所以才不愿意别人失去？是这样吗？”
“……或许吧。”

然而那些坏蛋们可不会心慈手软。他们都明白，只要有超人在，他们的鬼主意就不会成功。
而他们知道他的弱点——氪石，和朋友。
所以小镇男孩遭了秧，陷入了接二连三的阴谋之中。氪石曾经被搬到他的神经中，也曾经在他的脑海中爆裂。而朋友……他最铁的哥们儿坚持怀疑所有人，他欣赏的记者朋友被操控，从小到大的玩伴因为事件而怨恨他，就连最后的人生导师，也公开表示不欢迎他。他最要好的朋友被当做肉身来操控，伤在他的手下。亲近他的人都被伤害了，看着他长大的人们也拥有了异能，只能小心翼翼地过日子。就连普通的邻居，也因为维护他而先被感染了恐怖的病毒，之后又被抓走。

“噢不！天！这怎么可以……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！”
“这一切还能更糟。”

为了这个世界，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成为家乡的毁灭者。成为了榜样，他还得一次又一次拯救世界。他心中的恐惧喂饱了困扰了整个小镇的魔。但当他的真实身份暴露，能力衰弱的时候，整个世界又站在了他的对立面。他的银行账号被冻结，流落到打黑拳维生。大都会的租屋不能久待了，就连孤独堡垒也拒绝他，甚至没收了他的制服，只留下些许披风的碎片。甚至想回到伙伴们身边也成为妄想。

“他……他是不会被打败的！他是超人！”乔纳森小脸憋得通红，一手挥舞着小拳头，一手举起了他的超人玩偶。
“……是的。”露易丝低声应道，“超人是不会被打败的，他只是……只是……暂时离开。”

“但是,爸爸还在，不是吗？”乔纳森仰着头问，“爸爸也是超人，不是吗？他会继续帮助人们的吧？”
露易丝沉默着抚了乔纳森柔软的黑发，猛地将他带向自己。
“妈妈？你怎么了？”
乔纳森倒在母亲怀中，疑惑地问。这姿势让他觉得别扭，但是现在，他不敢挣扎。他害怕自己的力气太大，弄疼了露易丝。
然后，他听到耳边响起露易丝的呢喃。
“乔……”罕见的，一贯强势的母亲似乎有些犹豫地喊着他的名字，即使只是单音也带上了些颤抖。
“乔，如果，我是说如果，如果我们离开了……”
露易丝艰难地开了口。她知道这话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是多残忍，但她不得不说。她知道，丈夫和自己都无法停止自己时刻处于危险边缘的工作，他们无法违背自己的本性。
怀中的小小身体如自己所料的，变得有些僵硬。
似乎是吓到了呢，她的小小男子汉。
露易丝担心地松开了双臂，想要观察乔纳森的表情。
“那就轮到我来拯救世界啦！”
元气满满的宣告在露易丝面前炸响，稚嫩的，纯真的，一往无前。
乔纳森抬起头，露易丝在他清澈的眼睛里，依稀看到了克拉克的影子。
乔纳森笑着，在露易丝的脸颊上啄了一口。
露易丝恍惚发现，乔的笑容中似乎多了些什么。
然而，在她尚未来得及确认之时，乔纳森便举起了双手开始挥舞。
“我的天，这简直不能更赞——我有世界上最酷炫的父母！”
“我实在是太幸运了！”
（END）